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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既然能够暗中谋划这么长时间,又能够藏匿于朝堂这么久,定然有着极为稳妥且保险的方法。”

慕婳眸底微深,加重了语气,“他能在清水镇举兵,有可能,他现在本人已经到了那里,且已经将一路打点好了。”

提起这个,穆淮显然也想到了某种可能,当即猛地站起,带着人赶往大理寺。

连庭的牢房是大理寺深处的暗牢,有禁军把守着,大理寺卿也会每日的来审讯。

看到那熟悉的面容,慕婳呡唇,想起一种可能———

易容。

“这种可能下官在抓捕的时候也考虑到,大理寺会有专门的人检查,并没有在他脸上发现任何戴面具的痕迹。”

大理寺卿垂首,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“且在这几天的审讯中,他的言行举止与平日里的他并无什么差别。”

“属下有一个猜想。”

一直沉默的赵隽忽的开口,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牢房里那被捆缚着的人,呡起了唇角,“属下曾在南疆生活了十多年,在当地的一个民寨里见到过一种易容术,是通过药物细微的改变人的面部,只有专门的药才能解除,且必须要面容本身就极为相似的人,这样才能做到不出纰漏。”

说着,他的目光便是落在了身侧的慕婳面上,微微颔首,“少夫人应当知道,这种方法在那本书上也有详细的记载。”

经他这么一提醒,慕婳确实想到了那本书上她匆匆掠过的一个内容,“确实,那样的方法使用有很大的局限性,所以并没有广泛流传开。”

“清水镇那边大军已经集结,现在临近城镇的守军有的已经到达前去支援,我们必须尽快,不能让他们靠近川都。”

这般想着,穆淮果断做了决定,“晏晏,那种易容术的解药制作起来需要多久?”

慕婳呡唇,“若是所有药都有的话,很快,今天便可以完成。”

“属下有。”

赵隽及时补充,迎上慕婳惊诧的视线,细微的点头,“母亲带我回到川都时,带了不少南境的奇花异草,都保存在府中,解药需要的药材都有。”

“如此,便好。”

穆淮点头,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牌递给慕婳,“这件事交由你与赵主簿去办,不要勉强,若是今日不能做出来,便不要坚持了,这个人是不是连庭本人也不是那么重要,到时候我直接杀了他便是。”

“还有晏晏上次提起的那件事,也全权交给你。”

顿了顿,穆淮温和了眉眼,抬手将掌心按在慕婳发顶,“我让赵主簿配合你,这是太医院的令牌,带着它可以调用太医院的所有人员和用品,尽量在这几天完成。”

“晏晏。”

将慕婳步摇上勾连在发髻上的流苏拨开理顺,穆淮浅浅的舒了口气,“交给你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慕婳握紧了手中玉牌,深深的吸了口气,神色郑重,“定不负所托。”

穆淮细微的笑,转而看向对面的顾澹。

剑袖墨衫的青年与自家小妻子对视一眼,拢了拢她稍稍松散的鬓发,继而站起,在穆淮面前利落的撩起衣袍,单膝跪下来,郑重顿首。

穆淮眸底微澜,缓声开口,“此战我们布局良久,承泽一带有顾老将军切断北疆的救援,菅县那边有大公子和越廷尉镇守提供包围,而此次对抗乱军的主力———”

顾澹拱手,声音铿锵,“末将愿往。”

穆淮蹲下来,亲自扶着顾澹的胳膊站起,笑意浅淡,“交给你了。”

顾澹颔首,“这是末将之职。”

当他在拂玉山庄再度睁开眼,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风霜未染的年纪时,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。

他曾跋涉千里,护住了国都已沦陷的朝国,这次,他定要斩尽宵小,不让他们染指半寸朝国疆土。

慕婳轻轻一笑,走过去抱了抱顾澹的手臂,“既是如此,那我便先去赵公子府上,太子殿下和澹哥哥先忙,我尽全力做完那些。”

“好。”

将她脸侧的发丝勾到耳后,顾澹温和了声音,“注意休息,到时候我去接你。”

“无需啦,到时候我让外公送我回去就是了,澹哥哥这里定然还有不少事情需要部署,就不要因为我分心耽误了。”

慕婳笑的清浅,替顾澹理了理衣襟,“那我便先去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顾澹点头应下,替自家小妻子披好披风,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,“小心。”

慕婳乖巧点头,握了握他的手指,“你也是。”

尽管如此,顾澹还是亲自将慕婳扶着送上了马车,转身正好对上赵隽含笑的眸,他抿了抿唇角,刚想要说些什么,眼前的男子却是已经对他微微颔首。

顾澹回了一礼,目送着他跨上马,护在马车外缓缓离去了。

此次乱军在清水镇集结,本就是猝不及防的一件事,能够在这短短的一夜之间这样迅速的完成这件事,说明大军已经在那里盘亘了许久。

他们还打着“清君”的由头,说如今圣人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除去了异己才登上帝位的,南疆毒蛊之术由来已久,只是一直没有人去使用过,这样一来,相当于把当年一些事情直接推到了众人眼前。

除了当年的一些亲信,没有人知道刘氏为何会突然举族连坐,就连如今的圣人也只是隐约听到过一些风声罢了。

当年齐王发动兵变,圣人处理了不少人,其中细节已不能多言,但确实是还有一些漏网之鱼。

比如此次乱军的领军之人———穆勋。

据说是当年齐王那尚在襁褓中的幼子,被乳娘拼死带出,沉潜至今。

当年齐王和温山候联合,他们两个的旧部定然是不少的,虽然当年几乎被圣人处理干净了,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所残留。

不然的话,那穆勋也不会如此顺利的集结乱军举兵,也不会如此顺利的藏匿于朝堂至今不被发现。

到达赵府时,俞氏正在花园里饮茶,慕婳去拜会了一番,得知二人的意思,俞氏当即点头应下来,没有丝毫的迟疑。

“事关朝国社稷,少夫人需要用到什么直说便是,妾身在南疆待了十数年,回来时能带回来的都带回来了,希望能对少夫人有所帮助。”

俞氏摇头感慨,“太后当年早就预料到还有人就此事作乱,没想到会是现在。”

刘氏举族连坐,明明是栗泽一带的杏林世家,却是忽然湮灭了踪迹;

齐王与温山候联合何太傅兵变,被圣人于殿内斩杀。

这两件事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,而此次被那穆勋一说,便是平添了几分猫腻了。

“该来的总会来,母亲无需担心,太子定然能够化解。”

赵隽扶着俞氏坐好,替她续了杯热茶,“那青舒便先带少夫人去了。”

“去吧。”

俞氏点头,逆着光看过去,慕婳竟是从她那双明显苍老的眸底看到了几分泪意,“若是有什么其他的需要,直接说便是。”

慕婳应了声“好”,跟着赵隽绕过飒飒的竹林,绕过一方水塘,方进入一扇门。

“母亲带回来不少东西,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,是分批带回来的,对外都说是经商用的。”

赵隽卷起竹帘,打开门窗透了透气,走在前面掸去一些灰尘为慕婳开路,“存放都分了类,是以,找起来并不是很难,少夫人看看需要什么,青舒去为少夫人取来,这里灰尘大,少夫人还是不要深入了。”

“无妨,时间紧迫,我也一起吧。”

慕婳并不在乎,利落的挽起衣袖,照着书上的记录扫了一眼木架上的分类,在一侧停下来,“弄脏了衣服也无妨,家里新衣服不少。”

既然都这样说了,赵隽也不好再多言,他轻笑一下,取来梯子,让慕婳站在能够触及的到的地方取药,自己爬上去取高处的药。

慕婳拿够了药,拿着竹篓稍稍后退让赵隽下来,却是忽的轻笑出声。

赵隽偏首去看她,“怎么了?”

“赵公子看来颇受欢迎,连花都能在你头上开呢。”

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,赵隽唇角微扬,抬手取下发顶的一朵花,无奈摇摇头,“让少夫人见笑了。”

“没有。”

慕婳侧身与他并肩走到外间,将取出的药整理好。

赵隽虽然不是专修这个的,但是他明显学习能力很强,加上在南疆生活了十多年,对一些手法也算是熟悉的,对那本书也有不少印象,与慕婳配合起来很是顺利。

本页面更新于2024-05-06